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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戒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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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戒指

沈彥舟恍惚了一下, 一瞬間又記起了在小時候,跟著沈英和去見一個風水大師。

做生意的人都有些迷信,沈英和算完自己的, 又讓沈彥舟過去,讓大師也算一卦。

大師撚了撚胡子, 視線從他的掌心上移開, 瞇了瞇眼:“小朋友,你的掌紋有些亂啊。”

一旁的沈英和心提起來:“這、這是什麽意思?”

大師嘆了口氣:“這孩子往後, 定有大出息,只不過路途坎坷, 身邊留不住一個人。這一路, 怕是要走得很艱難啊。”

小沈彥舟從不信這些,眼神漠然地抽出了自己的手。

如今看來,確實如大師所說, 這麽多年的路, 都是他一個人咬著牙走過來的,那些吃空了的藥盒, 和身上印著的條條傷疤, 印證了他孤獨又悲苦的過去。

沈彥舟望著女孩被淚水逼紅的眼眶, 突然釋然了。

前路艱苦又如何?翻山越嶺之後, 他遇到了一個真正心疼他的人。

她眼角的淚水晶瑩剔透, 慢慢填滿長久以來他身體裏的缺口。

沈彥舟忍下心臟發酸的異樣,朝她走過去,輕輕將人攬進懷裏,語氣無奈:“皮肉傷而已, 別哭了之之。”

徐念之不是經常哭的類型,相反, 她的眼淚挺少的。這和她的成長環境有關,眼淚從來不會為她帶來任何的慰藉。

但在沈彥舟面前,她的眼淚似乎很難控制。

已經記不清這是在他面前第幾次哭了。

徐念之扁著嘴,鼻尖也紅紅的:“都包上紗布了,還說沒事!”

“真沒事,不信你看?”沈彥舟退後了點,動作利落地將紗布揭了下來。

傷口曝露在女孩眼前。

只有一點擦傷,連血跡都看不到了。

見真的沒什麽大事,徐念之才松了一口氣。

男人赤著上身,雙手環胸,嘴角叼著笑,就這麽垂眸望著她。

浴室空間很大,可此時兩人只相隔半米不到,明晃晃的燈光也全被男人高大的身影遮住,投射下來的陰影幾乎把徐念之整個人罩住。

幾天不見,小姑娘還是那個容易害羞的樣子,一靠近就自動低下頭,不敢和他對視,濃密的睫毛覆蓋住眼睛,臉頰冒出兩朵紅暈。

徐念之的後背不自覺貼上冰涼的瓷磚墻面,話說得磕巴:“那、那你先洗吧,我出去了......”

尾音還在喉嚨裏,身子剛有了離開的趨勢就被人攬了過去。

沈彥舟一只手環著她的腰,另一只手拖著她的屁股,輕而易舉地將人舉了起來。

男人的唇緊跟著壓下來。

徐念之心裏一驚,想開口說話,唇剛張開就被重重地吮吸了一口。

熟悉的氣息隨著唇舌的攪纏被她盡數吞下。

裸.露的肌肉摩擦著薄如絲的衣服布料,兩人的體溫不斷升高,皮膚悶出一層細膩的汗。

半晌,徐念之被親得眼神迷離,雙手虛虛地摟著沈彥舟的脖子,頭靠在他的肩膀上,小口喘著氣。

“沈彥舟,我洗過澡了!”她板著臉說。

“我知道。”沈彥舟的唇又落在她白嫩的脖頸。

見他的手有繼續向上的趨勢,徐念之撐著他的胸膛,想要拉開距離,“你別把我搞臟了!”

男人眸色一沈,手裏的動作停下:“嫌棄我?”

這個眼神,徐念之很熟悉,每次他要拉著她辦事前,也是這種眼神。

她咽了咽口水,扭動著腰從他身上跳下來:“好啦 你快洗!再不出來給你煮的面都要坨了。”

話還沒說完,人已經從浴室門口一溜煙跑出去了,好像生怕走慢一步會被他生剝活吞了似地。

像一只見到壞人的短腳貓一樣,跑得飛快。

沈彥舟站在後面,輕笑出聲。

他洗澡很快,十分鐘之內就搞完了所有事情,包括給自己的傷口擦藥,甚至還打了兩遍沐浴露。

出來的時候,客廳已經被徐念之收拾得幹幹凈凈,餐桌上的面條還冒著熱氣,徐念之站在露臺上接電話,見他出來,做了個口型,示意他在和父母打電話。

沈彥舟點點頭,他知道這麽多天徐父徐母一定一直在等結果。

他拉開椅子坐下,夾了一口面條送進嘴裏。

熱乎乎的面條,裹著鮮美湯汁,暖意從口腔一直往下延伸,讓長時間沒進食的胃部得到舒緩。

這一通電話打了很久,等沈彥舟吃完面洗完碗,徐念之才從外面進來。

“怎麽樣?”

徐念之搖搖頭,在沙發上坐下:“沒怎麽樣,老人家也做好心理準備了,只是失望是難免的。”

沈彥舟跟著走了過去,坐在她旁邊,側臉望著她,突然叫:“之之。”

“嗯?”徐念之也偏過頭來。

“我不在的這幾天,都做了些什麽?”

徐念之想了想:“沒什麽特別的啊,就是上班下班,吃飯睡覺。”

沈彥舟捏住她的小手,放進自己的掌心裏,隨口問:“沒出去玩?”

“有一天和秦菲去了livehouse,那個樂隊的主唱還蠻帥的。”徐念之想到了那日江頌在舞臺上張揚肆意的樣子。

察覺到旁邊投射過來的一道意味不明的視線,她才反應過來,馬上改口:“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,哈哈。”

見沈彥舟還要繼續說些什麽,徐念之趕緊轉移了話題:“哦對,過段時間是中秋節了,爸媽叫我們回家吃頓飯。”

她在沈彥舟面前從來不說我爸我媽,都是直接說爸媽,早就在心裏把沈彥舟當成了自己的家人。

聽到這,沈彥舟的表情可算緩和了些:“行。”

兩人又坐著聊了會天,誰也沒再提那些不好的事情。

最後,他揉了揉掌心裏的小手,看向她的目光重新變得柔軟:“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。”

-

徐念之這一晚睡得不好,原因是沈彥舟昨晚打死也不願意說今天要帶她去哪,導致她想這個問題想得睡不著。

第二天吃完早餐,兩人坐上了車。

今天天氣很好,陽光不刺眼,跳躍在車前的擋風玻璃上。

車子沿著公路一直向前開,從繁華的都市開到了市郊,兩個小時後,在幾座小樓面前停了下來。

徐念之這時才慢慢睜開眼睛,迷迷糊糊地下了車,任由沈彥舟牽著。

直到視線上移,看見了大門上的牌匾,女孩表情僵在臉上。

“南江市社會福利院”幾個大字刺激著她的眼球。

回憶如潮水般湧上來,瞬間將她卷入深不見底的海底。

冷汗附在她額頭上。

徐念之腳像生了根一樣,動彈不得。

自從六歲那年跟著徐父徐母離開這個地方之後,她再也沒回來過。

長大後,就算有極少次開車路過,她也會刻意將目光撇開,不去看這棟建築。

男人寬厚有力的手攬住她的肩膀,將她往前面帶,語調平靜:“別害怕,我陪著你。”

門口站著一位婦人,看起來是在等他們,見他們走過來了,便笑著:“沈先生,徐小姐,恭候多時了。”

“這是福利院現在的李院長。”沈彥舟對著她介紹。

徐念之完全摸不著頭腦,只好僵硬地笑了笑,又悄悄皺起眉,看向沈彥舟。

兩人對視了一眼,沈彥舟將她摟緊了些,讓她放心。

他們跟著李院長,走進了福利院的大門。

徐念之的呼吸不由得局促起來。

沈彥舟的體溫從掌心傳遞出來,透過衣服向她註入能量,讓她好受了很多。

走在前面的李院長指著斜前方那棟樓,開口介紹:“這棟宿舍樓是沈先生前幾個月捐款翻新的,最近剛剛修建好,還在通風,暫時還沒讓孩子們進去住。”

徐念之楞住,順著李院長手指的方向望過去。

那是一棟嶄新的樓,墻體被刷得亮白,上面還有五顏六色的巨大彩繪,和現在的藍天白雲剛好能映照上,讓人看著就心情很好。

她環顧四周,發現除了從格局上還能依稀分辨出以前的樣子,其他地方該翻新的翻新,該重建的重建,連站在樓下,都能聽到樓裏傳出來的歡聲笑語。

沒有漏水的屋頂,沒有破舊的木門,沒有打壓和謾罵。

好像一切都發生了變化。

李院長繼續說:“這幾個月,沈先生給我們福利院的基金會捐了很多款,讓我們有能力給這些孩子創造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。不僅如此,沈先生一有空都會過來,陪孩子們玩一玩,還給他們送了很多好的學習用品,他們都很感激。”

徐念之很錯愕,嘴巴微張,說不出話。

她從來不知道沈彥舟做了這些。

這幾個月......那就是從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,就一直在做這些事情。

不知是感動更多還是震驚更多,徐念之鼻子發酸。

沈彥舟拍了拍她的背,低聲道:“你可以上樓去看看,我在下面等你。”

他知道,旁邊這棟樓就是徐念之之前住的地方。

徐念之猶豫了一下,還是邁開了腿,朝樓裏走。

她知道,沈彥舟就站在她身後,目送著她進去。

現在是剛吃完早餐的自由時間,孩子們都在外面玩,看見一個陌生的姐姐上來,都有些好奇。

徐念之憑著記憶走到了自己之前的房間,透過窗戶看見了她原來的那張床上,坐著一個小女孩。

房間裏沒有其他人,只有她還坐在床上。

徐念之走到門口敲了敲門,聲音放輕:“我可以進來嗎?”

小女孩聞聲擡起頭,眨了眨眼,然後點了頭。

“你在做什麽呀?”徐念之走到床邊。

小女孩也沒藏著,直接將面前的東西展示給徐念之看。

那是一幅畫,畫了好多人,站在一棟樓前,最中間的那個女人,和剛剛見到的李院長有幾分神似,而樓上寫著“南江市社會福利院”幾個字,看得出小女孩寫字還不是那麽順暢,字形有些歪,確實一筆一劃寫下來的。

左上角寫著這幅畫的名字

——《家》

徐念之嗓子發緊,聲音微顫,蹲下來問她:“你畫的是這裏嗎?”

“嗯。”小女孩回答。

“這是你的家嗎?”

小女孩笑起來:“是的。”

徐念之看著她,雙眸已經慢慢變得濕潤。

她也笑了,摸了摸小女孩漂亮的麻花辮,“你在這裏快樂嗎?”

小女孩沒猶豫:“快樂呀,這裏就是我的家,院長阿姨對我們特別好,還有老師們也是,我每天都不缺玩伴。”

她又重覆了一次:“我過得很開心。”

“姐姐,你是來這裏做志願者的嗎?”小女孩歪頭問。

這裏時常會有市裏的志願者過來陪她們玩。

徐念之搖搖頭:“不是,姐姐以前也住這裏,也睡的是你這個位置。”

女孩的瞳孔亮起來:“真的嗎!那姐姐現在做什麽呀?”

“姐姐現在,是一名記者。”徐念之說。

“哇,好厲害。”小女孩不太清楚記者是什麽,可她就是覺得姐姐很漂亮,身上的氣質很好,“我以後也要像姐姐一樣厲害!”

“你一定可以的。”徐念之抹了抹眼角,還是笑著:“你會比姐姐更厲害。”

她沒急著走,坐在床上陪女孩講了很久話。

小女孩也很開心,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,徐念之就一直微笑著,溫柔地看著她。

到最後,徐念之才突然想起來:“這裏是不是還有個地下室呀?你能帶我去看看嗎?”

小女孩仔細回憶了一下:“我們這沒有地下室啊。”

“有的,怎麽會沒有?”徐念之很確定。

這麽一說,小女孩想起來了:“之前是有的,但上個月那裏被拆了,下面也封起來了,現在那塊地的上面建了個小型的兒童樂園。”

她又補了一句:“是一位姓沈的叔叔捐錢建的。”

徐念之呼吸驟停。

告別了小女孩,她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樓,按著小女孩剛剛說的位置,找到了那片地方。

原本荒涼、雜草叢生的一塊土地上,如今放置了好多游樂設施,一個大型滑梯,還有蹺蹺板,秋千這些,有不少孩子正在玩,耳邊笑聲不斷。

眼前閃過的,全是孩子們的笑臉。

每個人都是開開心心,高高興興的。

看不見欺淩,也看不見傷害。

徐念之就這麽看著,看了好久。

不管她願不願意相信,伴隨著她這麽多年的噩夢,她的痛苦,她的怨她的痕,都隨著地下室的消失而消失。

帶刺的藤蔓永遠留在了過去,有人拿著刀,將藤蔓一點點割開,小心翼翼地將她從裏面救了出來。

這一天,陽光灑在她腳邊,微風輕輕拂起她兩頰的碎發。

福利院煥然一新,而徐念之也終於,在遇見沈彥舟這一年,獲得了她的新生。

-

回程的路上,徐念之很安靜。

她原本有很多問題想問,但走出福利院的那一刻,看見沈彥舟倚在車旁等她。

他沒有玩手機,也沒有幹別的事,只是站著,隔著空氣和她對視著。

似乎一切答案都在他望向她的眼神裏。

剛回到家,沈彥舟就拎著買好的菜鉆進了廚房。

而徐念之喝杯水的功夫,就收到了主任發來的信息,要她修改一份文件。

她放下水杯,走進書房打開電腦,可u盤卻找不著了。

確實有段時間沒在家裏工作過了,u盤又不知道被她放去哪了。

徐念之在書房找了一圈沒找到,又走進房間裏找,她剛把床頭櫃拉開,就在桌面上看到了u盤,準備合上抽屜的時候,目光一掃,看到了抽屜最裏面放著的小方盒。

是一個所有女孩子都很熟悉的形狀。

徐念之心跳一滯。

知道這樣不好,她還是控制不住伸手,去把那個小盒子拿了出來。

盒子打開,映入眼簾的,是一枚精巧的鉆戒。

她捂住嘴。

鉆戒特別漂亮,閃亮的鉆石中間鑲嵌著一枚心形紅寶石。

就是那枚她和秦菲在櫥窗裏看見,她很喜歡又買不起的戒指。

如今那枚戒指正安靜地躺在盒子裏,而盒子被她攥在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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